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废旧电池大王”王自新“撞了南墙也不回头”

钜大LARGE  |  点击量:1415次  |  2019年06月15日  

如果一件事让你倾家荡产,你还会地做下去吗?


大概多数人会悬崖勒马。但是,“废旧电池大王”王自新却“撞了南墙也不回头”。从误打误撞,接触到了废旧干电池处理,他在废旧电池回收、处理的路上,已经走了13年。


为100吨废旧电池搬十次家


“我一直在‘放空炮’”,王自新说


乘坐北京地铁四号线到终点站,再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。在城市的边缘,法治周末记者找到了王自新的“废旧电池之家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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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年前,他为100吨废旧电池找到了一个新的容身之所。而在此之前,王自新带着他搜集来的废电池搬了不下十余次家。


近年来,废旧电池回收问题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。有研究数据显示,“一节纽扣电池可以污染60万升水,一节一号电池可以污染一平方米土地”。同时,也有声音称,目前,废电池分散丢弃在生活垃圾中,其危害微乎其微。


因为对废旧干电池的危害认识不同,在如何处理的问题上,自然也存在着争议。


国家环保总局有关人士认为,以前有关废电池危害环境的报道缺乏科学依据,废电池不用集中回收。而一些民间环保人士却认为,有必要效仿一些欧洲国家,将废旧电池集中回收。


王自新就是这群民间环保人士中的一位。如今,他称已经掌握“干电池真空热处理技术”,并且酝酿建立2000吨的干电池处理厂和覆盖北京市所有社区的废旧电池回收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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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对于王自新来说,目前难以突破的瓶颈是资金短缺。


“我一直在‘放空炮’。”王自新说。不过,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,他仍旧一再强调:明年,他的干电池处理厂就能建设起来。


与很多环保人士的出身不同,此前,王自新是拥有医学背景的建材商人。


他曾是一名内科医生,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。初生牛犊,刚刚穿上白大褂,他就跑到主治医生面前说:“我要做心脑血管和癌症的课题。”


主治医生哑然失笑:“我干了这么多年都做不了的事,你一个刚来的学生就想干?”


似乎打这时起,王自新“堂吉诃德”式的理想主义就开始发酵了。


此时,正值国家基础设施及房地产建设兴起之际,王自新“弃医从商”,销售建筑材料。8年时间,王自新挖到了创业的“第一桶金”。


1998年,他萌生了急流勇退的想法。原来,王自新一直把当时的自己定义为倒买倒卖的“掮客”,但他更希望干点“理想性的实业项目”。


于是,王自新停了红红火火的公司,开始四处寻找项目。


1999年,王自新从一本刊物中看到,中国的干电池仅能回收却无法处理。受这句话启发,他进入了废旧电池回收处理行业。


事实上,电池分为很多种类。人们平时常用的铅蓄电池、锂电池等其他种类电池,不仅可以多次重复使用,有些故障电池还能修复。在处理上,譬如铅蓄电池,每年报废的数量就达上亿只,但其中金属含量高,所以不少人会直接将其送到工厂进行冶炼回收。但干电池的处理,却成为难题。


回收干电池像坐“过山车”


从1996年开始,在社会开始关注废旧干电池污染的情况下,中国干电池回收活动如火如荼。2003年,干电池回收却跌入低谷


从1996年开始,在社会开始关注废旧干电池污染的情况下,中国干电池回收活动如火如荼。因回收干电池而成名的“草根”也如雨后春笋,层出不穷。河南省新乡市的田桂荣就是其中之一。


但王自新注意到,田桂荣虽然收集了许多干电池,却只能囤在家里。这让他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:为什么这么多人回收,但电池却不能得到处理?


他自认捕捉到了商机。“进入废旧干电池处理市场,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。”


随即,王自新开始泡图书馆,光借书证就办了四个。他还走访了一些专家学者,希望能更深入地了解废旧干电池。很快,他得出一个结论:任意抛弃废旧干电池,不仅仅对自然环境造成污染,还会影响整个生态。


这个结论很符合王自新对新项目的要求——“能赚钱,还得有意义”。


王自新的目的,是要建立一个废旧干电池的回收处理产业链。而回收废旧干电池的目的就是让其“再生”。


2001年,他筹资500多万元,在河北易县筹建了一家废旧干电池再生处理厂。他还雄心勃勃地给自己定了个“五年计划”——处理全国30%的废旧干电池。


开始的一切都很顺利。厂房很快建好了。但在一次媒体采访中,技术方提出废电池再生处理工艺中会产生31%的废水排放,这意味着当地的河流可能会受到危害。


媒体的报道引起了巨大轰动,全国批评的声音纷至沓来。因考虑到可能对当地环境造成污染,河北环保部门迟迟未批准。


王自新不想放弃,他想通过技术上的改进来得到环保部门的批文——改进会排放污水的“湿处理法”。


然而最终,王自新的项目还是“下马”了。他回收来的两百多吨废旧干电池进行了水泥固化处理。


河北环保部门对废旧干电池处理可能造成的“集中式污染”并非没有道理。


2002年7月,权威专家刊文指出,废电池在外壳保护和大量垃圾的稀释下,随生活垃圾填埋不会造成污染。集中回收后处理不善反而容易造成局部地区的汞污染。


这一点,得到了北京市环保局固体废弃物中心(以下简称“固废中心”)工作人员的肯定。他告诉法治周末记者,“欧洲一些国家废电池是随生活垃圾分散填埋,(我国)也是参照他们的做法。”


“据我理解,技术上已经升级改造了,干电池都已达到低汞低镉标准,分散填埋时,不至于达到现行污染的限值(标准)。”这位工作人员说。


2003年,干电池回收进入低谷。在这一年,环保部门出台的“废电池污染防治技术政策”提出,在缺乏有效回收的技术经济条件下,不鼓励集中收集已达到国家低汞或无汞要求的废旧电池。


这项政策令王自新如同“挨了一记闷棒”。但一个多月后,他决定,还是要回收处理废旧电池。“即便是低汞低镉也会造成一些污染,并且随手丢弃会造成资源浪费。”他认为。


事实上,早在1997年,轻工总会、国家经贸委等九部委联合发出《关于限制电池汞含量的规定》,要求电池制造企业逐步做到降低电池汞含量,2002年达到低汞水平,2005年达到无汞化。


但是,有媒体调查称,虽然大电池企业生产的电池目前都做到了低汞化或无汞化,但大量小企业生产的电池还存在高汞现象。“有的极差,高于低汞电池标准的20倍,高于无汞电池标准一万倍。”


“能赚钱的也是公益”


将来,我们把一个区域的废电池收集到一个点,由志愿者管理,再统一运输到处理厂


王自新又开始琢磨:“废旧干电池现在处理不了,是因为设备有污染。那我就弄个没有污染的设备吧。”


三年后,他设计出了“真空热解处理废电池设备”,并申请到了国家专利。


在王自新计划中,废旧干电池能“零成本”到工厂,但这不单单意味着有公众免费“贡献”干电池,还得有免费的志愿服务。


即便如此,除去两千多元成本,一吨干电池处理后的利润也不过400元,折合每节干电池处理利润不到一分钱。


“将来,我们把一个区域的废电池收集到一个点,由志愿者管理,再统一运输到处理厂。”


闲暇时,志愿者宫方会帮王自新回收废旧电池,“王自新留给我的总体印象是耐心、好脾气”。


宫方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说,“我从来没见过王老师生气,哪怕做错了事,他也慢慢地跟我讲。”


“他很细心,有时只活动一上午,王老师也会给我们准备午饭。”宫方说。


如今,王自新在名片上印上了“社会企业责任家”的头衔。他既是北京东华鑫馨干电池回收中心的“老板”,又是“打杂的”,全公司只有他一人。


王自新看来,不赚钱的公益没有可持续性。


“什么是公益?不赚钱就是公益了?”王自新摆摆手,“要是连生存都生存不下来,怎么做公益?”


现在,院子里的“真空热处理设备”已经被彻底废弃。“处理量太少了,只有十公斤,批量生产必须按比例扩大后,再投入使用。”王自新解释。


想当初,制作设备的八万元还是借来的,如今,王自新已经几乎“口袋空空”。


王自新告诉法治周末记者,曾经有一家西班牙的企业愿意出资100万美元买断这套设备的专利。但在洽谈中,他了解到这家企业是想大量生产再出售。


“全世界的废旧干电池就这么多,即使其他企业买了,一吨400元钱的利润能维系得下去?”王自新说,自己虽然心动,但没答应。


目前,王自新又新推出了设立“认领干电池回收服务岗”活动,希望建立北京市的志愿回收网络。


一个小型废旧电池回收箱是200元,其中40元钱将作为他的干电池处理厂的资本积累。现在,已经有三百多个回收箱在社区中安了家。位于北京市丰台区和义北一社区就是其一。


和义北一社区居委会主任刘伟说,社区128个楼门,安置了五十多个回收箱。“上个月刚刚回收过一次。”刘伟对法治周末记者说。


在刘伟的印象中,王自新穿的有点邋遢,蹬着三轮车,或者是一辆半新的自行车,隔几天就来社区转一转。


“王师傅,啊,不,是王经理。”刘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接着说,“哪有经理骑自行车啊。”


“这个项目是我的全部希望,今年计划推广一万个楼门小回收箱,让老百姓更方便参与。”王自新期待,用爱心带动更多人,解决干电池回收处理问题。


废旧电池的回收困境


北京社区中被遗弃的废旧电池回收箱还有不少。王自新打算一一将他们接管过来


可是,小回收箱的推广,却并不容易。刘伟在宣传工作中发现,很多居民觉得回收废旧电池没有意义,“国家早就宣传‘低汞低镉’了”。


但在社区中,仍有不少回收公司发起废旧干电池回收活动。


王自新掰着手指头告诉法治周末记者,北京市海淀区的一个回收公司,在活动之初向学校、社区承诺,“回收一只干电池给一角钱”。但开展废品回收活动一段时间后,以“不挣钱”为由不再回收了。


也有北京的一家广告公司,从2006年开始,在全市社区、学校、单位等设立了万余只废电池回收箱用于广告宣传,但2008年以后该项目就停止了。


社区居委会领导告诉王自新:“这些回收箱曾经回收了一次,之后就再也没人管了。现在箱子早就满了,我们却找不到回收单位。”


现在,北京社区中被遗弃的废旧电池回收箱还有不少。王自新打算一一将他们接管过来。


和当年身家百万的商人身份相比,现在的王自新显得很“落魄”。家里每个月要依靠妻子四千多元的收入维持温饱。


但他不希望妻子和儿子过问电池的事。“怕他们不同意,我们各管各的”。


对电池回收,他不拒绝合作,但也坚决“自主”。他希望,按照自己的理念和方式,建立一套废旧干电池“社会化管理模式”。


瑞典、德国等欧洲国家对于干电池回收不仅有法律规定,而且有成熟的回收体系。政府对此投入不小。


但王自新却认为,在目前的情况下,如果中国也效仿其他一些国家给予回收处理废旧电池补贴,可能会导致“市场混乱”。而他的“同盟”刘伟和小宫却希望,政府的力量能尽快参与进来。


固废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法治周末记者,在现有技术的限制下,居民生活中所用的干电池都作为普通生活垃圾来处理。否则,反而容易造成污染。


“如果居民手中废旧电池量大的话,比如几十公斤,会有环卫集团(北京市环境卫生工程集团有限公司)上门收取。”该工作人员介绍说。他称,自己并不了解,环卫集团回收废旧电池后如何处理。


此外,固废中心的工作人员不止一次地对法治周末记者说,目前处理干电池在技术上,可能无法消除污染隐患,而费用上更是“得不偿失”。“总不能一块钱的电池要花五块钱处理吧,最后不可能全让财政买单。”


王自新说,有北京市环保部门官员向他承诺:“只要你的处理厂建成了,我们给你宣传推广。”


但王自新其实也并不清楚,自己何时能把理想中的处理厂建成。即便从全国范围来看,也没有任何地方建成了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废旧电池处理厂。


法治周末记者在采访丰台区环保局与固废中心时,两方工作人员均表示不知道王自新其人,也并不了解王的废电池处理。


说起自己现在最大的心愿,王自新把目光投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废旧电池回收箱上。


“要是今年能增加十万个(回收箱)就更好了。”他说。为此,他还专门策划了一场“买一赠二”的活动。


“我在为中国废电池打工”,这位昔日的商人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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